转眼又是一年。
这年是唐献北的爆发年,财路大开,赚得盆满钵满。
公司的规模比一开始壮大了两倍不止,又多租了一个办公间才够用。
员工也每年两招,实行绩效淘汰制,每个季度都有新面孔入职。
当初叶灵投进去的一百万也翻了数倍。
她领的是原始股,不仅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娘,还是大股东,出资金额只比王宏这个合伙人少了五十万而已。
天使轮融资的时候,唐献北例行询问过她:“要不要套现?”
彼时,叶灵坐在会议室,身上穿的不是西服正装,而是棉麻材质的连衣裙,看上去不像来开会的,反而像居家。
她没急着回答,而是反问唐献北:“你觉得我该怎么选?”
“继续持股。”
他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,也最清楚这家公司的潜力。但叶灵持股,在某种意义上公司就变成了夫妻共有。
虽然本来就是共同财产,但持股和不持股还是有区别的。
作为一个生意人,精明的生意人,他不该做出这样的建议;可作为丈夫,他又做不到欺瞒诱哄。
叶灵笑了:“好啊,听你的。”
唐献北也笑了。
周进和王宏作为公司创始人之一兼股东,随着公司发展,收入激增,两人都在宁江买了房,而且
是同一小区、同一单元,楼上楼下。
也不知道是为了图方便,还是为了纪念曾经同挤一间出租屋的日子。
值得一提的是,周进交了女朋友,是业内一位小有名气的律师。帮公司解决过一桩仲裁案,最后达成庭外和解,期间没少与周进接触,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眼了。
王宏仍是单身狗一只,每天风风火火工作,下了班高高兴兴泡吧,尽情享受生活。
至于唐献北……
自打应酬交际的事全部甩给王宏之后,他每天回家的时间就规律了很多。
虽然还是要对着电脑加班到深夜,但至少十二点前能够舒舒服服躺下来,如果时间还早,就陪陪儿子,或者和叶灵聊聊天,说一些工作上的事。
而叶灵的生活还算简单,可忙起来也是真的忙。
首先经营淘宝店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,尤其近两年又增加了几个新主题,从前期原料采选,到后期质量把关,都需要叶灵参与其中。
唐献北建议让她成立一个专业的运营团队,起初叶灵懒得弄,心说忙是忙了点,但也不是忙不过来。但随着销量持续走高,营业额不断增加,叶灵越来越有心无力,最后还是按照唐献北说的办了。
但一个团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的,叶灵缺乏专业知识,又没有这方面的人脉,要想找一个称心的团队主管并不容易。
好在唐献北帮忙,很快挖到了人。
其实也不能说“挖”,因为对方和前团队有些纠纷,一气之下撂了狠话说要走,东家也硬气,双方陷入了一种僵持博弈的状态。
就在这时,唐献北递出橄榄枝,对方果断跳槽,不仅如此,还带走了几个死忠手下。
叶灵知道以后,表现得有些顾虑:“她能踹掉老东家,还把原来的团队拆得四分五裂,如果以后我们意见不合,发生冲突……”
唐献北摆摆手:“这点不用担心。她会这么做,是因为遭到性骚扰,那些随她离开的团队成员也或多或少有过同样的遭遇,所以这次她提出希望新东家是个结了婚并且有孩子的女性,这点你刚好满足。”
当天叶灵就和对方见了面,一小时后签订雇佣合同。
当然,为了避免叶灵担心的情况发生,唐献北在合同里加了限制条款,对方欣然接受。
除了运营淘宝店之外,对方也一并接手了叶灵的微博,进行联动式营销。
这样一来叶灵的工作内容交出去大半,而她只需负责原料采选和设计创意两项。
为此,叶灵特地报了服装设计课程,比当年读大学的时候还认真。
除了每周两次的学习,以及磨合现有运营团队之外,叶灵还有一项必修必练、无法假手他人的功课——带孩子!
唐母固然可以照顾小璟的生活起居,烹饪可口美食,但在价值观的引导和良好习惯的培养上,还是要叶灵这个当妈的来做。
比如,唐璟对各类电子产品非常感兴趣,起初是电视,后来是平板,再后来是手机。
叶灵担心他近视,严格限制了时间。
臭小子不满意,先找奶奶告状,叶灵谁的面子都不给,他就开始耍赖。
这是叶灵第一次看到自家儿子像个地痞无赖一样在地板上打滚,而且还学会了威胁,不给他玩,就不起来。
当时叶灵很震惊,家里没有这种人,也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行为,所以,唐璟跟谁学的?
一番批评教育之下,唐璟自己就乖乖从地上爬起来,小手还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。
“妈妈,我错了……”
主动道歉。
这才是她熟悉的儿子。
后来经过仔细盘问,唐璟才说刚才那一系列操作都是跟幼儿园同班小朋友学的。
小胖子每次想吃东西就往地上一坐一滚,哇哇大哭,然后他奶奶就立马掏钱给买了。
唐璟情急之下想起这茬,便跟着有样学样。
叶灵很严肃:“不管别人怎么样,但今天妈妈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,这个方法是极其愚蠢并且永远不会成功的。你想做什么,可以直接说,如果不被允许,那么妈妈一定会告诉你理由,你可以认同,也可以不认同,但如果你想反驳,那就说明白原因,如果合理,那妈妈会重新考虑。这才是解决分歧的正确方式,而不是坐在地上打滚,知道吗?”
唐璟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“从今往后,我不希望你再有这样的行为,能做到吗?”
“能。”
“好,现在把iPad给我,去房间读一篇小短文,然后用录音笔录下来,晚上发给Ms.Wu,可以吗?”
“可以的。”
“去吧。”
“妈妈……”小脸满是纠结。
叶灵:“你说。”
“我可以先换衣服吗?好脏的……”早知道就不打滚了。
“可以,但是奶奶今天本来可以不洗衣服的,现在因为你要洗衣服了,怎么办?”
唐母在旁边正准备说“没关系,又不麻烦”,可想起叶灵之前的交代,又忍住没开口。
转眼,唐璟已经跑到她跟前,语气郑重:“奶奶,对不起!小璟不会洗衣服,但是小璟晚上可以帮你按摩捶背,可以吗?”
唐母点头:“可以。”
“谢谢奶奶!”
然后哒哒哒跑回房间换衣服,很快传出朗读声。
叶灵给iPad换了密码,又调整了关机设置。
唐母从里面拿了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去洗,经过叶灵的时候,突然开口说了句:“你是对的。”
叶灵一愣,旋即笑开。
许是曾经对唐献北太过严厉,想在孙子身上有所弥补,唐母对小璟格外纵容,甚至到了有些溺爱的地步。
好几次叶灵教训唐璟,她都出来帮忙,后来被叶灵说,又被唐献北说,才有所收敛,但心里其实并不赞同叶灵过于严格的教育方式。
当然,叶灵也没让步。
其他事都好说,但在教孩子这件事上,她有自己的章法,即便唐母是长辈,也不可能退让。
好在唐献北是支持她的。
但叶灵跟唐母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。
如今看来,似乎也没那么糟糕,至少唐母开始慢慢理解她了。
这之后,叶灵给唐璟换了一家私立幼儿园。
小班授课,双语教学,当然学费也格外美丽。
不过依他们现在的条件,这都不是问题。
唐璟对新环境适应很好,半学期后,交到不少新朋友。
学校还专门开设了礼仪课,唐小朋友学得认真,老师也赞不绝口,随着时间推移,越来越像个小绅士。
叶灵无比庆幸:“还好当初给他换了幼儿园。”
唐献北点头:“孟母三迁还是有道理的,环境确实对孩子有相当重要的潜化作用。”
“对了,你儿子想请几个好朋友来家里开party,咱们找个时间搬了算了,那边地方大,好活动。”
去年十月,唐献北以叶灵的名义买了套独栋别墅,距离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早高峰开车二十分钟,不算远,而且绿化很好。
今年年初装修完,到现在已经晾了好几个月。
这套房子叶灵不打算卖,等找到靠谱的租客再租出去,价格好商量,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当成自己家来爱护。
不然她宁愿空着,也不随便交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。
……
搬家那天,阳光明媚。
要带走的东西不多,基本没有大件,全都是个人物品,比如叶灵的衣服裙子包包,唐小璟的玩具模型乐高,还有唐献北的合同文件以及保险箱。
唐母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舍,毕竟住了这么多年。
但一个月后,完全适应了新家就没再出现过这种情绪,大房子还是要舒服些……
最高兴的要数唐小璟,以前他去同学家眼巴巴馋人家的大别墅、大泳池,如今他家也有了,而且还是新的!
Party上,他朋友都夸他家好看呢!
但这还不是最值得骄傲的,最值得骄傲的是所有小伙伴儿都说他妈妈好漂亮。
“同学都走了,怎么还偷乐呢?”
“妈妈——”唐小璟冲过去,抱住叶灵小腿,这是他常用的撒娇姿势。
叶灵心头一软,拍拍他后背,“怎么了?要是舍不得小伙伴,可以下次又请他们来玩。”
“妈妈,他们说你好漂亮,像仙女一样!”
然后,叶灵也跟着乐了:“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叫漂亮?”
“当然!Kelly的妈妈就不漂亮,胖胖的,肉很多;但是Lisa的妈妈很好看,蓝眼睛,高鼻梁……”
这两位都是今天到场的小朋友。
叶灵:“老师难道没教过你们对人评头论足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?”
唐璟:“……教过的。”
“如果Kelly听见你这么说她妈妈,是不是会伤心?”
“……嗯。但我不会当着她说的,我只跟妈妈你说,因为我想证明我知道什么是漂亮,你也很漂亮!”
晚上唐献北回来,叶灵忍不住在他面前炫耀:“……儿子和他朋友都夸我漂亮!”
“是挺漂亮。”唐献北说。
叶灵美得冒泡。
等唐璟第二次请同学来家里,大忙人唐献北居然提前回家,刚好赶上一群小孩儿在客厅疯跑。
“这是我爸爸!”唐小璟这样介绍。
小伙伴们:“叔叔好——”
晚上,唐献北偷偷去了儿子房间,先问他作业做完没有,又问他兴趣班好不好玩,绕了半天最后才状若不经意问道:“你同学有没有说我什么?”
“不会的!他们都是好孩子,不会说大人坏话。”
“不是坏话,就……评价。他们有没有说爸爸是高还是矮,胖还是瘦,帅不帅之类的?”
“妈妈说不能对别人评头论足,这不礼貌……”
呃!
唐璟想了想:“如果爸爸你想知道的话,我可以悄悄告诉你。”
唐献北眼前一亮:“你讲。”
“他们说你像哆啦A梦。”
“是因为爸爸能变出很多东西?”
“不是的。因为哆啦A梦又叫蓝胖子。”
回到主卧,躺在大床上,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,唐献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——
他胖吗?
没有啊,就是前两年应酬太多长了点肚子而已。
他没问叶灵,怕被嘲笑,但那天之后办公室里就多了一台跑步机。
叶灵逮住周进,问:“谁的?”
“老大的啊!”
“怎么突然想起跑步了……”兀自纳闷。
周进神秘兮兮:“据说要减肥了。”
叶灵:“?”
唐献北为什么减肥,叶灵一直不知道,但并不妨碍她锻炼的时候拉着唐献北一起。
比如晨跑,有个伴儿还挺好,至少渴了立马就有水递到面前。
……
唐献北的公司天使轮融资后,稳重有进发展了两年,积淀得差不多了,开始寻求A轮融资。
唐献北又忙碌起来。
一个月后,传来好消息。
双方碰面那天,特地办了场小型酒会,叶灵作为唐太太,自然要跟唐献北一起出席。
只是没想到会碰见熟人——
“周总,你好,这是我夫人。”
曾经的纨绔小少爷周靖凯,如今已是国内创投资本圈大名鼎鼎的人物。
前两年投了几家科技公司,IPO后持股套现近十亿,成为教科书式的传奇人物。哪怕叶灵不太关注金融行业的消息,也无可避免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迹。
毕竟热搜挂了太多次,还有一次带了“爆”。
叶灵微微颔首,叫了声“周总”。
周靖凯只觉面前的女人十分眼熟,她一开口,记忆瞬间回笼:“原来是你啊!”
唐献北有些诧异,但也很好地维持着修养与风度,没有当面询问。
周靖凯只当他知道。
后来,两个男人聊工作,叶灵听得无聊,借口去洗手间开溜,躲到一旁休息区拿东西吃。
过了这么多年,她跟周靖凯那点儿牵扯早就淡得没颜色了。
更何况,他们本来就没什么。
反正叶灵一点都不虚。
酒会之后,合作就算正式达成,合同也在当晚签了。
唐献北开车带叶灵回家。
一进卧室,唐献北整个人气场都变了,叶灵被他吓了一跳。
“你做什么?是不是喝醉了?我给你兑一杯蜂……唔……”
这晚,唐献北有点疯。
叶灵险些招架不住。
虽然期间他提都提过周靖凯,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叶灵,他越是不提,就越是在意。
第二天唐献北照常去公司。
叶灵一觉睡到下午,早中两顿都没吃。
起来之后又赶紧收拾、换衣服,然后开车去接唐小璟放学。
两个月后,叶灵发现怀孕。
唐献北一时恍惚:“是那天晚上……”
“我还没问你,究竟发的哪门子癫?”
“咳……”男人摸摸鼻子,“周靖凯说,他追过你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他以为我知道,一张嘴就夸你漂亮,年轻的时候站在一堆锥子脸的网红里,就是一股清流……”
周靖凯说这话的时候,眼神清明,是纯粹的欣赏和赞美,一点都不下流。
按理说,谁家老婆被资方爸爸这么夸都会觉得倍儿有排面,可唐献北听着就是不对味儿。
好在最后周靖凯还夸了句:“……她一直都很有眼光,否则也挑不到唐总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啊!”
叶灵气得把B超单子塞给他:“你这么介意,也没见你放弃跟他合作啊?还不是一样把合同签了?哼,男人的嘴,骗人的鬼!”
“我当然要跟他合作,还要长长久久地合作,把人放到旁边,方便你进行对比,看看谁才是最佳选择!”
叶灵翻了个白眼儿:“你无不无聊?”
唐献北不理,低头看着B超单傻乐:“我们要有女儿了。”
“谁说是女儿?”
“我猜的!”
……
十月中旬,莫斯科下了第一场雪。
十一月,这里就成了白茫茫的世界。
入夜,凄清的气味弥漫在莫斯科街头,顽强地钻进杨妍口鼻中,刺得她双颊通红。
到了市中心,才开始慢慢热闹起来。
她按照同学给的地址,找到那家酒吧,也不进去,就站在外面等。
风好像更冷了,她垂下眼皮,双手捂嘴哈着气。
过了一会儿,有熟悉的调子从酒吧飘出来,竟然是邓丽君的《甜蜜蜜》!
陌生的国度,放着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老歌,她突然觉得很温暖,也很平静。
嘴上也跟着哼哼——
甜蜜蜜,你笑得甜蜜蜜
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
……
软绵绵的音色,柔恰恰的调子。
卿陌从包间出来抽烟,走到大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——背影纤细但身量高挑的女人,卷发齐肩,穿着长外套,厚厚的围巾包裹住脖颈,戴了一双皮料手套,上面点缀一朵淡蓝色绒花。
她背着画板,面向长街,身后是五彩霓虹。
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,杨妍止住哼唱,猛地回头。
却见一个俊美的亚裔男人单手握拳敲着太阳穴,应该酒喝多了,出来醒醒。
她有些失望地移开目光,因为对方并不是她要等的人。
随即又觉得这么个英俊的男人做着如此滑稽的动作,实在好笑,便忍不住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过了汉水,李桑柔一行人,就走的不紧不慢,十分悠闲了。
到傍晚,果然到了一座很大很热闹的镇子。
虽然太阳还挂得老高,李桑柔还是吩咐找家邸店歇下。
大常将宋启明连酒桶扛进上房,黑马和小陆子几个,抬了另外两只酒桶,进了隔壁上房。
吃了饭,李桑柔吩咐伙计送了大桶热水进来,让宋启明好好洗了个澡。
吃了顿舒服饭,洗的干干净净,身心清爽,又总算能睡到床上的宋启明,几乎挨上枕头就睡着了。
她实在是疲惫透了。
隔壁,程善和罗启文也是几乎上床就睡沉了。
第二天,黑马带着小陆子,将镇子从头走到尾,从镇尾再走回来
镇上没有车行,木匠铺倒是有
两三家,有一家能做独轮车,也做骡车,可是没有坐人的辎车。
现成的骡车,也只有一辆,黑马买了那辆骡车,另拿了钱,让木匠父子俩现给加了个盖,买了匹靛蓝粗布一围,竟然十分像模像样儿。
邸店掌柜见他们要买车,赶紧极力推荐自家那辆半旧的辎车,原本是自家女眷用的,旧是旧了点儿,用的可都是上好的硬料。
黑马讨价还价了半天,买下了辎车,凑够了两辆车。
黑马又从邸店买了两床被子,铺到两辆车上,又买了两只脚炉,套上竹熏笼,放到车上。
宋启明坐那辆辎车,程善和罗启文坐骡车,吃过中午饭,启程赶路。
镇上没有骡马行,邸店也没有多余能卖的骡驴,两头骡子拉车,两头驮行李,一行人只能接着步行,往平靖关过去。
一路往前,连个像样的镇子都没有了,好在沿途都有能歇息的地方,虽然一多半邸店脚店都是新开张的,不齐全不周到,但至少有热汤热水热饭,有屋子有热炕。
赶了六七天的路,一行人进了平靖关。
李桑柔吩咐,找间上好的邸店,在平靖关好好歇几天。
平靖关城内,几家最好的邸店都满满当当,根本腾不出地方。
黑马只好挑了家比脚店略强一点点的邸店,正巧有个宽敞的小院,连骡子带车,都拉进了院子里。
几个伙计忙着送了炭盆,大桶的热水,茶水点心,又送了饭菜进来。
程善师徒三人裹着被子,坐在烧的热热的炕上,不等他们说话,李桑柔先看着宋启明,笑眯眯问道:“这就是平靖关,来过这里吗?”
宋启明摇头。
“那我带你们逛逛,咱们中午出去吃饭。”李桑柔看起来心情极好,从宋启明看向程善和罗启文,“一会儿,我让黑马买几件衣裳给你们穿。不过。”
李桑柔的话顿了顿,笑容可掬。
“咱们可要丑话说在前头,穿了衣裳,你们要是规规矩矩,不做傻事儿,不想歪心眼儿,这衣裳就一直穿着,要是做了什么~”
李桑柔拖着长音,嘿笑几声,后面的话,没说下去,只嘿笑道:“瞧你们三个,这六只眼睛闪亮闪亮的,都是聪明人,不用我多说。”
果然,没多大会儿,黑马就送了三身衣裳给他们。
宋启明穿上久违的衣裳鞋子,站在上房里,说不上来为什么,眼泪又下来了。
“咦,你这小妮子,怎么又哭了?这是为什么?不想穿衣裳?还是裹在被子里,光着舒服是吧?那就脱下来……”李桑柔一脸惊讶。
“不是不是!”宋启明吓的一把握住衣领,一路往后退靠到墙上。“我就是,我是高兴的!”
“高兴的啊,那就好。”李桑柔拍拍手,“走吧,我带你们出去逛逛。”
李桑柔说着,转身往外走。
宋启明提着颗心,赶紧跟在后面,离李桑柔不敢远,又不敢靠近。
程善和罗启文也换好衣服,跟着黑马出来。
“走,咱们去逛逛。”李桑柔挥手道。
大常跟在李桑柔后面,黑马客气无比的让过程善三人,带着小陆子等人,围着三人,跟在后面,出了邸店,一路逛出去。
平靖关是经过半个多月惨烈厮杀,一轮一轮的攻城,被北齐大军强攻下来的。
这场强攻,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,可厮杀的惨烈痕迹,在城里还是随处可见。
火焰燃烧后的焦黑,墙上一块块令人疑心的黝黑印记,还没能修好的残破之上,人流如织,热闹非凡。
关城内每一家邸店,每一间酒楼,都挤满了人,街道上更是人来人往,摩肩擦踵。
“这都腊月里了,怎么这么多人。”李桑柔顺口惊叹了句。
“都是荆州人,鄂州的,随州的,还有江陵城的呢,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。
做生意的,走亲戚的,这个那个的。从来没这么多过。
这是咱们那店里掌柜说的,”
黑马上前一步,伸长脖子接话。
“咱们那店里,那掌柜那个高兴,一张脸,金光闪闪,说他那店开了二十年,头一回,生意这么好,说是从九月十月里,生意就好起来了,进了腊月,更是好的不得了。
说咱们那个院子,那是咱们运道好,刚有一家鄂州城过来的,一家子老的小的,好几辆大车,说是往建乐城去,还说什么走亲戚,不过掌柜说,他瞧着,那个家主,肯定是去考秋闱的,刚刚歇下就开始念书。”
“看看,这多好,从前这道关死卡着,不许过来,也不许过去,人家走亲戚都没法走,人气儿财气儿,全给卡死了。
现在多好,能走亲戚,能会朋友,到处都是生意都是钱,多好!”李桑柔一边说,一边在宋启明肩膀上拍了拍。
宋启明烦的柳眉倒竖,一个劲儿的往下塌肩。
程善背着手,打量着四周,听到李桑柔的话,斜看了她一眼。
李桑柔走在最前,逛过一条街,让黑马去问了,听说迎福楼最大最好,掉个头,直奔迎福楼。
迎福楼里也是热闹非凡,雅间是没有了,本来就没几间雅间,虽然黑马没问,掌柜还是热情的解释了一通:
早就想再往后接一排房子出来,原本想着忙过这一阵子就动工,谁知道一阵子比一阵子更忙。
咱们平靖关城里,越来越热闹,他这小号,越来越忙,可不能再等了,准备年后就动工,到那时候,就有雅间了。
李桑柔不挑不拣,就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,两张八仙桌拼一起,一群人坐下,黑马点菜,一如既往的豪气:把店里有的菜,统统上一份。
宋启明紧挨李桑柔坐着,好奇的打量着四周,罗启文挨着宋启明,浑身拘谨,程善正襟危坐,转着眼珠,悄悄打量着四周。
李桑柔看起来心情相当好,吃的也对味儿,就更加高兴起来,招手叫过伙计,吩咐把最好的酒拿个十瓶八瓶过来。
“二王子,你不要再逼大王子……”
“花雕,不要再说了,这是我们三个人的问题,终究是需要解决的,今天就来个了断吧。”孤陌寒看着焦躁不安的程结衣,轻叹了一口气,说,“结衣,我没有骗你,你以前的确是我的未婚妻,而你最后也是选择了离开我,跟他在一起。”
这就是真相,就算再问多少次,还是洗刷不了她背叛了孤陌寒的事实,程结衣神经紧绷,她拉着孤陌风的手,很想叫他离开,不要再问了,她不想再听下去了。
孤陌风安抚地覆在她的手背上,给她一记,让她安心的眼神,随即看着孤陌寒冷笑:“你怎么不说,你当时迷恋上了别人,你还把她带回王宫里,当时被人发现了,你怕毁了你大王子的形象,你就让我顶替你,刚好那会结衣来找你,那些包藏祸心的贱人看见了就诬蔑我们,而你当时是怎么做的,你没有解释,还公开责备,结衣不应该离开你吗?虚伪的大王子。”
程结衣听了孤陌风的一番话,已经完全惊呆了,她震惊地看着孤陌寒,嘴角动了动,满脸不敢置信地问:“大王子,风说的话是真的吗?”原来当年,她离开他,是因为她被他摆上台出卖了吗?
这个真相,跟她心里想的,有着极大的反转,难怪孤陌风说,在这件事情里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孤陌风没有骗她,是孤陌寒骗了她。
“结衣,对不起。”孤陌寒惭愧,黯然地低下头去了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?”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,居然是谎话连篇的孤陌寒,程结衣一个箭步上前,扬起手掌,啪的一声,往他的脸上刮去,愤恨地说,“我不会原谅你。”说完,转身,飞奔而去。